浩瀚星空之下的微粒

安息(1)

送给  @YG_笙 

这个故事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。

“这是你们的世界。”卡俄斯说。

他不再去感受,不再去关注,群星诱人的歌声令他沉眠,可那不是永恒,他还是会醒来,他还是要面对这拒绝接纳自己的世界。

他去深渊,在塔尔塔洛斯的领域里隐藏自己的存在。偶尔他会去听地上的消息,有些令他发笑,有些令他伤感。即使是永生的神祇也难以逃脱命运的束缚,神王的权柄从乌拉诺斯的手中跳到克洛诺斯的掌心,又被雷霆的宙斯取得,那矫健又狡猾的神祇因母亲的保护而逃过厄运,他在陨落的山脉神的残躯上统治世间万物,那是冰雪覆盖的奥林匹斯,天神终日欢笑宴饮。

赫利孔的缪斯开始歌唱,她们用优美动听的声音、用华丽可爱的舞步赞颂诸神、赞美宙斯,那甜美的歌声从她们的嘴唇中流出,在奥林匹斯众神的殿堂上萦绕不散,又搭着自由轻盈的风在海界飘散,可无论那歌声多么动听、多么辽远也永远无法传入冥府之中。

啊,那可怕的冥府之主,冷酷无情的哈迪斯,什么才能够打动他的心灵?他将白臂的珀耳塞福涅从其母身边掳走,蛊惑她吃下冥石榴,春日的女神再也不能返回地面,她在潮湿阴冷的地界中愁眉不展、郁郁寡欢,于是哈迪斯为她建造了美丽祥和的爱丽舍乐园,那是冥府中唯一的生机之所,只有善良的亡魂才能够进入其中。

然而,即便哈迪斯是如此喜爱珀耳塞福涅,他也不曾对她展露笑颜,他们的关系亲近又疏远,直到春日的女神成为冥府另一位主人后这点也没有改变。

他们唯一的女儿降生在一个可怕的夜晚,阿刻戎河阻断了亡魂通向冥府的路,却隔绝不了亡魂的痛苦哀嚎,那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凄惨呼喊撞破了冥府阴郁沉寂的氛围,尖啸着徘徊。

一场可怕的灾难降临人间,那是死亡也难以摆脱的可怕痛苦的回忆。在这样暗沉的夜晚,玛卡利亚降生了,她的母神拥着她,爱怜的亲吻她的额头。

天真懵懂的小女神闭着眼睛,藏在母神的怀抱里安稳沉睡,而她的父神站在床边,用那双深邃的绿眼睛沉默地望着她,不言不动。

不出几日,玛卡利亚便蜕去了婴孩的外表,她欢笑着奔跑在爱丽舍中,世界的倒影落入她清澈明亮的金色眼眸中,像是为冥府渡上了一层从未出现的阳光。

很快,玛卡利亚便厌倦了爱丽舍,不知忧愁的小女神,她从未目睹痛苦与悲哀之事,因此也不觉得和平与安宁可贵。她沿着真理田园走向环绕冥府的斯堤克斯,站在岸边满怀好奇地往下望。

那是憎恨之河,那是誓言之河,无色的水流裹挟着曼珠沙华的花瓣静静流淌,即无源头也无归处。

小女神好奇极了,她探出几根手指,花瓣的柔软分明已掠过指尖,却未感到河水的冰凉,背后突然伸出的手臂将她抱离了斯堤克斯。

那不是熟悉的母神的怀抱,也不是萦绕在父神周身的水仙花香,而是一种从未嗅到过的、慵懒而舒缓的气息。

“您在做什么呢?”那生灵温和告诫,“斯堤克斯的河水不是您这样年幼的神祇可以接触的,玛卡利亚殿下。”

小女神仰头望去,对方的长发落在她的面上,她伸手抓住那一缕金发,努力去看对方的容貌与眼睛。

那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,那是一双含笑的眼眸。

金眼的神祇温和微笑着,不像冥神,反倒更似天神。

“你是奥林匹斯的神祇吗?”玛卡利亚问。

“不。”对方柔和地否认,将小女神放下了。他展开的指间绽出一朵艳丽的罂粟花,玛卡利亚在对方的示意下接过那朵花,鲜红的瓣在她的目光下害羞似的蜷缩。

“我是尼克斯之子修普诺斯。”金眼的神祇说,他的眼睫温柔地垂下,“我是冥府的睡眠之神。”

修普诺斯牵着玛卡利亚的手,将她带离了斯堤克斯的河畔。他们一路向上,循着火红花瓣飘零的痕迹走进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中。

那是塔纳托斯的花田,那是死亡盘踞之地。

修普诺斯轻笑着唤出兄长的名,召唤他到自己身边。

死神的出现悄无声息,当玛卡利亚仍沉浸在花海的美丽中时,一道苍白的阴影落在了修普诺斯的身旁。

他的容貌与睡神十分相似,但某种深层次的不同令他人无法第一时间将他与睡神联系在一起,当死神用那双淡漠的银眸望过来,玛卡利亚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剐蹭了一下。

这感觉很不好受,小女神畏缩了,修普诺斯没有注意到玛卡利亚的困扰,他捉住死神的手,牵到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。

“塔纳托斯……”他低声呼唤死神的名字,向他微笑,那笑容非常美丽,却也没有令性情冷硬的死神动容。塔纳托斯抽回手,向小女神低下了头颅。

“玛卡利亚殿下,”他问,声音冰冷,像是幽冥的风般空洞,“您为何不在爱丽舍?”

玛卡利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她被另外的事物吸引了心神,小女神踮起脚尖,从塔纳托斯的黑色披风上捞起一束银发。

“你像我。”她笃定地说,因共同的特点而不再恐惧,“你是修普诺斯的兄弟?”

塔纳托斯的目光平淡地落在玛卡利亚顺长的银发上,那是比塞勒涅还要柔和浅淡的色泽,像是银月散落的余辉,分明与他金属般冷硬的银色并不相像。

天真的、无知的、可怜的小女神。塔纳托斯无声地想,离开爱丽舍的保护就会受到伤害,你为何出现在这里?

“我是他的兄长。”死神说,无情地向玛卡利亚伸出手,他的眸中冻结霜雪,“我送您回爱丽舍。”

“是我将殿下带到这里。”修普诺斯暗暗蹙眉,睡神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叹息,依然柔和,他的目光是落在塔纳托斯身上的,“不要如此苛刻,我的兄弟,我……”

“尼克斯之子!”玛卡利亚打断了修普诺斯的话语,小女神愤怒地踏前一步,真正的毫无畏惧起来,“讨厌的死神,我是冥王的女儿,而你告诉我,我在冥府里也会受到伤害?”

塔纳托斯漠然望着那双被惊人怒火点亮的金眸,根本没把这点指责放在心上。他毫无预兆地张开双翼,俯身将小女神搂进怀里,修普诺斯来不及阻止,他震惊的神情将初浮现,死神已然鼓动他那一对漆黑羽翼,携着玛卡利亚冲入笼罩冥府的黑暗里。

小女神察觉到寒冷,她紧紧揪住塔纳托斯的披风,强风席卷着潮湿的气流扑打在她的脸上,玛卡利亚睁着眼睛努力往下望,寻找着逃脱的机会。

她可不希望自己被送回爱丽舍。

起先呈现在玛卡利亚眼前的是一条宽广的河流,银白的洪流笔直冲刷着,汇入不知名的晦涩深处。她陡然意识到这不是通向爱丽舍的道路,虽然小女神从未见过爱丽舍以外的地方,但她曾听母亲述说冥府的种种——环绕冥府的憎恨之河、洗去过往的遗忘之河、生出火焰的熔岩之河、惩戒亡魂的悲叹之河以及隔离两界的痛苦之河。

银白的遗忘——他们在远离爱丽舍,比她踏足的花田更加遥远、更加荒芜,他们沿着遗忘之河、沿着勒特飞向远方,玛卡利亚目不转睛地凝视下方,几乎遗忘了自己的处境。

这是冥府,她的诞生之地,她将要成长的地方,此刻,她终于得见它的真面。

他们在云雾中沉浮,冥府不见太阳,三重壁障完全隔绝了热烈的阳光,这使得这个阴暗的空间总显得湿漉漉的。

塔纳托斯携着她飞翔,依然自由自在、游刃有余,那是当然的了,说不定他就是这样带着灵魂回到冥府的呢。玛卡利亚想象着冷漠乃至冷酷的死神像搂着她一样去收割灵魂,也许他一晚上会带走好几个灵魂,于是他就把他们紧紧贴在一起搂在怀里,这样才好把他们都带回来,而不是一不小心把灵魂留在人间……小女神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。

“你要将我带去哪里?”玛卡利亚问,稚嫩声线里犹自带着笑意,“这不是去爱丽舍的道路。”

死神一声不吭,他望着前方,那双冷冽银眸中突兀倒映出影影绰绰的火红影子。空气中蕴藏的湿冷气息骤然消散了,小女神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偏头看去,一线明亮的光辉在她的眼眸上燃起,并在视野的尽头不断涌现。

当玛卡利亚瞧见全貌时,赫然发现那竟是条河流。它贯穿冥府,划分区域,却不断生出热烈的火焰,照耀冥府的半边天空。

“邱里普勒格顿……”小女神不自觉唤出它的名字,伸出的手落在半空。

那是熔岩之河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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